天光是你
《雅歌》有云：耶路撒冷的众女子啊，我指着羚羊或田野的母鹿郑重的嘱咐你们，不要惊动，不要叫醒我所爱的，等她自己情愿。
可吕夏不是虔诚的信徒，也不是什么腼腆害羞的大男孩，比起躲在角落里偷偷的暗恋，他更喜欢极具侵略性的占有。
“跟草原上的野狼似的！”前女友彭薇客观评价道。
呵呵，“野狼”先生吕夏此刻在心里冷笑着，两只桃花眼死死瞪着不远处和长发辣妹调情的男人。
几天以前，他和他的乐队在一家酒吧里演出。当他在台上抱着电吉他嘶吼怒唱时，眼神轻飘飘落到台下，在一众疯狂摇摆的人群中锁定了那个安静喝酒的男人身上。
男人生的漂亮，即使穿着发旧的夹克仔裤也遮挡不住他的魅力，站在人群之中，一束追光打过来照亮他的眉眼，映进了吕夏的心里。
吕夏在台上唱着，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男人，心里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酒瓶子，被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包裹握紧，忽然男人的薄唇上扬露出一丝魅惑的笑容，他的心脏跳漏了一拍，歌词也唱漏了一句。
“你怎么回事儿，唱歌都能走神？”
演出结束后，同行的春子拿手肘怼怼方才出错的“罪魁祸首”，见吕夏不理他，好奇的顺着吕夏的眼神转动自己硕大的脑袋望过去，然后一脸促狭地看着吕夏：
“喜欢？”
“什么？”吕夏的眼神不动，嘴上回道。
“要我说呀，玩玩行，别太当真！”春子摇晃着一脑袋的卷毛故作深沉地感慨道：“这种女孩子一看就是个雏儿，泡妞也要讲原则，轻易别祸害人！”
这时吕夏回过神来，细咂摸春子的话才意识到他指的不是那个漂亮男人，而是漂亮男人旁边的那个穿着朴素的女孩子。
“屁！”
他咬牙切齿地挥手照春子的大脑袋拍了一下，然后起身朝漂亮男人走去。
“嗨，你好！”
面对热情的小青年，漂亮男人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镇定下来点头示好。
“我叫吕夏”小青年指指舞台大声对他说道：“刚才唱歌的就是我！”
“你好，蒋亮亮！”
漂亮男人的脸上又露出让吕夏着迷的笑容，开口却是一嘴的糙话，他凑到吕夏面前说道：“哥们儿形象不错啊，又能唱能跳的，我是广告公司的，有没有兴趣跟我去拍广告啊？”
闻听此言吕夏笑了起来，比起拍广告的报酬，眼前这个不自知散发忧郁气质的男人才更让他感兴趣。
酒是越喝越嗨，话是越聊越浓，到后来吕夏成功跟着这个叫蒋亮亮的漂亮男人进了家门。
秉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原则，吕夏不敢放肆温柔体贴的为醉酒的蒋亮亮喂水擦脸，乖乖躺在男人身边听他细微的鼾声和偶尔的呓语一脸愉悦得睡了过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时，吕夏睁开惺忪的睡眼正对上男人的那双忧郁多情的眼睛。
“你……”
“昨晚你喝醉了，因为担心你没人照顾所以我就擅自做主留了下来”吕夏看着变了脸色的男人小心翼翼问道：“你生气了？”
男人摇摇头，重新躺回床上和吕夏脸挨着脸：“你好心送我回来我为什么要生你气？我记得你叫吕夏，对吗？”
吕夏点点头，他稍稍离男人凑近了些想要更仔细看清男人俊秀的五官。
“你在看什么？”男人问他。
“我在看你，亮亮，你长得真好看！”
似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赞美话，男人先是一愣然后脸埋在枕头笑的不能自已。
“我说错什么了？”
男人摆摆手，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前“唰啦“一声打开窗帘。
“好了，吕夏，你该起床了！”男人微笑对他说道。
吕夏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瞪大眼睛看着站在熹微的晨光之中的男人，然后起身展开手臂冲过去搂住男人的细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肩膀上，就像小时候每个早晨母亲用同样话语唤自己起床时做的一样。
从那一刻起，吕夏确信自己是真的爱上蒋亮亮了！
可是蒋亮亮似乎并没有太在意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摇滚青年，照旧跟一堆模特辣妹谈笑风生，像今天这样的场景吕夏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
吕夏深深望了眼面带笑容的漂亮男人，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
二
吕夏人如其名，自信勇敢的像一整个火热的夏天，喜欢谁就直奔主题绝不拖拖拉拉，所以从以前就深受姐姐妹妹的喜欢，争先恐后的向他投怀送抱。
可是热情如吕夏，却生生在蒋亮亮这里被泼了一盆又一盆的凉水。
“吕夏，你看清楚了，我可是个男人！”
面对冷漠冰霜的男人，吕夏一如既往发挥勇敢追爱的大胆精神，他笑嘻嘻凑过去用无比真诚的语气对男人说道：“我眼神可好了，亮亮，我确定自己追的就是你！”然后对着直翻白眼的男人笑得开怀。
食色性也，吕夏不否认自己刚开始喜欢的就是蒋亮亮那副外在的好皮囊，可是随着深入的了解，他看到那副好皮囊下倔强至死的自尊心，也看到了他对女孩儿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渣男属性，可是更多的他看到蒋亮亮倚靠在墙上抽烟的萧索背影，这让他想抱抱这个瘦削的男人，想把心头仅有的那点温暖统统给他，陪伴他度过每一个寂寞的黑夜。
“哥们儿，你这恋爱转向偏离正常轨道了吧？”春子用不确定的眼神看着他。
“吕夏，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可你不能用喜欢男人这么拙劣的理由来引起我的注意吧？”前女友略带鄙夷地说道。
“屁啦，我就是喜欢蒋亮亮，他就是他，我现在以后喜欢的都会是他！”
吕夏将周围或惊讶或质疑甚至是鄙视的声音一一都怼回去，然后擦干净自己的自行车尤其是后座，虽然蒋亮亮宁肯开自己的那二手小汽车也不愿意坐在自己的车后座在南城的林荫大道上兜兜风。
“亮亮，你睡了吗？”
某天夜里，吕夏心血来潮给蒋亮亮打了个晚安电话。
“哦，快睡了，哎呀你是我谁呀，管得这么宽！”
男人缩在酒吧一角边抱怨着边用手掩住手机听筒生怕那些吵杂的电子音乐被那个正在追求自己的小青年听到，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个小青年此刻正站在不远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今天下雨了，你别感冒了，晚安！”
吕夏无奈扯起嘴角看着一脸困惑的男人，虽然他很想冲过去告诉全世界蒋亮亮是他的别人都不许碰，可是今夜他还有一个麻烦事要处理。
这个麻烦事就是他那个酒鬼父亲。
自从母亲出车祸去世以后，父亲开始变得邋遢酗酒，经常闯进马路对面的便利店里随便拿酒喝，如果不是吕夏提前和老板打好招呼，只怕他和父亲就要常常在派出所里见面了！
南城的冬天没有雪，只有连绵不断的恼人小雨，吕夏站在雨中神情机械的如往常一般跟老板赔礼道歉，掏钱结账，听着老板絮叨的劝说，敷衍得回应着然后伸手去搀扶自己的父亲。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你妈妈，你这个扫把精！”
父亲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骂着，浓重的酒气尽数喷到了吕夏的脸上，他紧紧抓住站立不稳的父亲忽然感觉一阵阵的恶心。
他想逃，逃开这个喝醉酒后只会将莫须有的罪名按在他头上的父亲，逃开周围指指点点看戏的邻居，逃开这场从母亲离开时就没再停过的雨，他想了也这么做了，转过身去飞快得逃离了自己的父亲。
吕夏疯狂得在马路上奔跑，脸上湿哒哒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此时此刻他很想见蒋亮亮，很想很想。他冲到酒吧发现人早就不在了那里，他又冲到了蒋亮亮的楼下。
说些什么呢？他抬头看着黑漆漆的窗户，耳边听着手机那头的忙音懊恼不已地想着。
蒋亮亮是在清晨回来的，带着一身的雾气和女人香水摇摇晃晃走上了楼，他睡眼惺忪的走到家门，却被门口一大坨黑乎乎的东西吓了一跳。
“我去，这什么玩意儿！”他眯起眼睛凑近些在看清是什么后破口大骂道：“吕夏，你特么有病啊你！”
吕夏抬起头望着那个站在熹微天光中的男人，顾不得头晕脑胀的晕眩感，急忙起身朝男人扑了过去。
“亮亮，我好想你！”
趁着最后一丝的清明，他倒在男人的怀里喃喃说出了自己最想说的话。
三
“你好，请签收下你的快递！”
面对笑容可掬的快递小哥，蒋亮亮的眉毛挑了挑。
“你好亲，这里有你的快递哟！”
听着快递小哥粗中带细的嗲音，蒋亮亮的嘴角抽了抽。
“你好，快递！”
蒋亮亮将手中的快递随手一扔，忍无可忍的冲着卧室里喊道：“吕夏，你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话音刚落，吕夏挠挠自己的栗子头慢悠悠得走出来，无视一脸怒气的男人而是对着沙发上的快递亮了眼睛。
“双十一就是好唉，亮亮，网上买东西又快又好还打优惠！”
“你你买东西就送回你自己家就好啊，干嘛送我家来？”蒋亮亮歇斯底里冲他喊道：“你在我家养病也养一个礼拜了，是时候该滚回你自己家了吧？”
“亮亮你看！”吕夏故意对他埋怨熟若无睹，拆开手里的快递兴高采烈说道：“你之前不是总说自己坐久腰疼吗？我买了个腰托你试试看好不好用！”
“还有啊，你不是最近想吃芝士蛋糕吗？我在网上订了一个，大概一会儿就能到了！”
自从那天他发烧晕倒了蒋亮亮家门口，吕夏觉得自己真是因祸得福，可以光明正大躺在蒋亮亮的床上，穿着蒋亮亮的睡衣，得到蒋亮亮的照顾，眼瞅着自己的病一天天的好转，吕夏觉得自己该趁胜追击，一举拿下眼前这个摇摆不定的男人才是。
“亮亮，最近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所以才想赶在离开前为你做些什么作为谢礼。”
“其实，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被小青年这么一说，方才还怒气冲冲的蒋亮亮此刻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亮亮，我喜欢你，所以为你做什么我都觉得理所应当！”吕夏眼神炽热的看着面前手足无措的男人。
“吕夏啊，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蒋亮亮开口问道：
“我呢，就是个穷的叮当响的小白领，而且我很花心的，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面对男人一连串的质问，吕夏叹口气离男人又凑近了些，他盯着男人漂亮的眼睛说道：“蒋亮亮，你说的那些我根本就不介意，我喜欢你，情人节也好，光棍节也好，每一天都想和你过，亮亮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后来的后来，吕夏回忆这一段表白想可能他都不会再对哪个人说出这样动情认真的话了。
因为往后余生，他的情是蒋亮亮，他的爱也是蒋亮亮，再无他人。
四
光棍节的那天，别人都买到了自己心仪已久的物品，吕夏也如愿以偿地收获了一个男朋友。
虽然知道蒋亮亮答应自己不过是出自一时的感动，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做个优秀的男朋友，关心问候拥抱亲吻样样都不会少，甚至在男人的人际交往上也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允许自己的男朋友和朋友买醉到天亮，也默许别的女人主动往自己的男朋友身上贴。
“你真的不介意吗？”男人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吕夏微笑凑过去亲昵得拿鼻尖蹭蹭他的脸颊，贴着他的薄唇轻声说道：“嗯，亮亮，我不介意。”
“为什么？”
“因为你是蒋亮亮，所以我愿意做出最大的让步，尽可能的给你自由。”
夜晚的房间昏暗难辨，可吕夏还是睁大眼望着男人，看他一脸害羞又窘迫的模样感到新鲜有趣，明明是比自己大七岁的中年男人，为何举手抬足怎么都那么可爱呢？
“亮亮。”
“嗯？”
吕夏“吧唧”亲在了男人的嘴角，然后微笑开口说道：“其实有件事情我还是挺介意的。”
“什么事情？如果能做到我一定会去做的！”男人信誓旦旦说道。
得到承诺的小青年笑得开怀，伸手将男人搂在怀里附耳一字一句说道：“我想每天都听到你说‘早上好，吕夏’，可以吗？”
是的，他只有这一个小小要求，在他眼里，蒋亮亮是光，是清晨第一缕温和轻柔的阳光，只要能每天清晨能看到他，听听他的声音，哪怕要他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看蒋亮亮和别人谈笑风生都不介意，就像小时候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等待黎明一样，他可以等，也愿意等，等这缕阳光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为止。
整个冬天吕夏都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以至于忘记了南城的冬雨有多么的冷，看到自己那个疯癫的酒鬼老爸站在马路上疏导交通的可笑样子时心有那么的痛！
吕夏冷眼看着父亲佝偻的身影，自从妈妈在十几年前的雨夜车祸身亡后，每个下雨的晚上，父亲都会这样站在马路中间指挥交通，帮助每个路人躲避车辆。该死的，这算什么？吕夏愤怒得想，明明那个雨夜妈妈根本就不需要出去的呀，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男人非要喝什么酒的话，妈妈就不会穿过马路去买东西，也就不会出什么车祸的！
积压多年的怒火一下子喷薄而出，吕夏像匹激怒的野狼一样猛地冲上去，攥住父亲的手腕怒吼道：“妈已经死了，你做出这副赎罪态度是给谁看！”
“你胡说，淑娟根本就没有死！”
老人颤抖着嗓音，雨水打湿了他灰白的额发，但他无暇顾及一个人在那里絮絮叨叨说道：“淑娟，淑娟说要出去给我买酒喝，还说夏夏吵着肚子饿，顺便再买个蛋糕回来，不过是一条马路而已，怎么可能会回不来呢？怎么可能呢？”
“酒，又是酒！”吕夏大声冲他吼道：“你的眼里只有酒，根本就不管我和妈的死活，妈妈就是因为你而死的你懂不懂！”
听到这话，老人猛地抬起头错愕地看着吕夏怒气冲冲的脸，而后慢慢蹲下身子小声抽泣着。吕夏看着他心绪复杂，如果一早就懂得珍惜的话，那么就算真的失去也不会存有太多遗憾和悔恨吧？从以前他就决定不要做父亲这样后知后觉的人，他要在活的时候好好享受生活，珍惜眼前人。
吕夏无意识朝围观的人群中一瞥，瞥到了他最想珍惜的人的身影。他再眨眨眼又倏忽不见。
看见了吗？他急忙摸出手机不停拨打蒋亮亮的电话，听着那头的忙音心底生出了一丝慌乱。
他的阳光要离自己而去了吗？
五
“蒋亮亮前几天来找过我。”
听到电话那头春子的话，吕夏躺在床上闭眼不说话。
“喂喂，你在听吗？”春子在得到吕夏懒洋洋的回应后又继续说道：
“他问了好多关于你家的事情，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你怎么回答的？”吕夏问。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了春子洋洋得意的声音，他说：“我让丫滚蛋，最好离你越远越好！”
吕夏睁开眼，他握紧手机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春子，你再冲蒋亮亮说一句狠话，信不信我让你滚蛋！”说完他扔掉手机躺在床上完全没有了睡意。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蒋亮亮了，每次男人在电话里不是说加班就是在出差，听着男人迟疑的语气和时断时续的吵杂音乐，吕夏确信那天他看见的就是蒋亮亮。
他叹口气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懊恼不已，情侣之间也许不必时时坦诚相待，吕夏也想过就这样瞒着蒋亮亮也好，毕竟连当事人的自己都无法承受的伤心痛苦，他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男朋友跟自己一起伤心呢？何况他们之间的爱情本来就根基不稳，吕夏不允许有任何的不安因素来破坏，甚至是自己的父亲也不行！
父亲？吕夏忽然意识到外面的客厅里安静得有些吓人，自从那个雨天他带着父亲回来以后，他们就再没任何的语言交流，父亲不再喝酒只是每天沉默得坐在沙发上抚摸着母亲的遗照发呆，吕夏心里担忧不安，索性留在家里守着父亲。
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吕夏呆呆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和放在沙发上的母亲照片，然后疯了一样冲向大门，刚打开房门，他看见蒋亮亮搀着自己的父亲站在外面傻傻得瞪着他。
“我，我在楼下看见叔叔提着东西不方便，所以就带他回来了。”
他静静听着男人的解释，两只桃花眼在几个月不见的男朋友和总是让他揪心的父亲的身上流连徘徊，直到他的眼神锁定在了父亲手中的袋子上。
“你又去买酒了？”他铁青着一张脸质问着老人。
“夏夏，我...”
没等老人说完，吕夏一把抢过袋子狠狠摔在了地上，然后怒气冲冲对老人说道：“你既然那么喜欢喝酒，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他看着老人蹲在地上一脸心疼地看着袋子，站在旁边的蒋亮亮想要过去帮老人，却被他一把拉了过来：“不许帮他！”
“吕夏，你真的误会你爸爸了！”
蒋亮亮甩开他的手，他弯腰捡起袋子的同时搀起老人，他摊开袋子给吕夏看：“你看这是什么？”
塑料袋子里，没有父亲往常依赖的酒精，只有一个被摔烂的蛋糕。
“夏夏，你快吃，你吃完就不会感到肚子饿了！”
抬头望着父亲苍老的笑脸，吕夏再也压抑不住多年憋在心里的悲伤，他转身抱住了父亲佝偻的身躯痛哭失声。
“我头一次看见你哭，吕夏。”
晚上他与蒋亮亮躺在床上时，男人侧身看他，眼睛明亮的让他忍不住摸了摸，见男人没有躲避，吕夏叹口气说道：“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
男人乖乖由着他摸，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说道：“你瞒着我是对，因为当我看到马路上那一幕时，我第一想法竟然是逃，我不想和这么麻烦的人搅在一起！”
“那你又为什么来找我这个麻烦的人？”吕夏收回了，心里有些泛酸地看着男人。
“其实我今天是来跟你谈分手的”男人看着眼前的小青年抿紧了嘴唇，叹口气说道：“可我看到你，看到你的父亲，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明明最应该逃的是你，可你却仍然勇敢面对生活上的麻烦，你才是最需要温暖的人，可你把所有都给了最不值得的我...”
“吕夏，我舍不得你，这是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可我竟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看着男人一脸纠结困惑的样子，吕夏轻笑一声，他凑过去在男人的嘴角烙下了一吻，然后他轻轻说道：
“因为你爱我，亮亮，你爱上我了！”
六
美好的日子重新缓缓在吕夏面前展开。
父亲的强制性戒酒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最近自己带着春子他们完成了好几场商演，有了些可观的收益，而他和蒋亮亮的感情也越发的浓厚。
“亮哥，周末我约了几个模特出去玩，一起啊！”
“不去！”
向来享乐至上的蒋亮亮低头摸摸此刻躺在自己腿上的某人粗硬的发茬，缓慢但不失坚定地拒绝了同事的邀约。
“嘿，你最近是怎么了？是收心养了性，还是金屋藏了娇？”
“嘿嘿嘿”
某人突然笑出了声，惹得他不满地拍了下某人宽厚的肩膀然后微笑回答道：“我这破屋能养的了什么啊，顶多养了只黏人的大狗罢了！”说完他挂掉了手机。
“亮哥，是收心养了性，还是金屋藏了娇啊？”
听着腿上某人装模作样的调笑，蒋亮亮弯腰低头正对上小青年两只弯弯的桃花眼微笑说道：“吕夏，你不要得寸进尺，信不信我分分钟把电话拨过去答应去约会！”
“别别别，狗狗一个人在家很可怜的！”吕夏急忙起身贴了过去一脸可怜兮兮得对他说道：“亮亮，你不在没人给我喂狗粮，好可怜的！”
“自己订外卖去，不行就让春子来给你做饭，我记得他们家是开饭店的！”
“我不吃那些，我想吃的....”
吕夏贴的更紧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一脸警惕的蒋亮亮，然后扛起人就往卧室里跑。
一番云雨过后，蒋亮亮贴着吕夏结实年轻的身体不知想起了什么，没来由张嘴说了一句，他说吕夏谢谢你。
“谢我什么？”吕夏转过身用大手轻柔按摩着他的腰。
“谢你让我不再害怕黑夜。”蒋亮亮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缓缓说道：“刚来南城的时候，无亲无故的我只要一到了晚上就会感觉到寂寞，后来我渐渐变得不爱回家，下了班就往酒吧夜店钻，哪里热闹就去哪里，甚至也交往了几个女朋友，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感觉到孤独，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现在呢？”吕夏心疼地拍拍他的后背。
“现在我感觉很好。”男人看着他，眼睛里的忧郁一扫而空，满满的都是吕夏的影子。
“吕夏，你让我感觉到了幸福，感觉到了踏实和安全感，即使偶尔你不在身边我都不会觉得夜晚有多么的难熬，有你，我不孤独！”
这还是相处以来男人第一次对自己坦诚说出心事，吕夏有些受宠若惊又分外的感动，紧紧将男人搂在怀里，青年对着他的眼睛真诚说道：
“亮亮，我也谢谢你，为我带了黎明的第一束光。”
谁拯救了谁？又是谁成全了谁？吕夏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和蒋亮亮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想这些，余生他们是彼此驱散黑暗的明媚阳光，是照亮前路的皎洁月光。
有你在身边，岁月静好，天光正好。